风雨落汝怀

【钤光】云中谁寄锦书来


01
公孙钤走出宫门时,府上的马车早已在外等候多时了,公孙钤上马车时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巍峨的宫阙,公孙钤在心底轻叹一声,今天又把王上惹恼了。
陵光在散朝后把副相大人叫到书房,说有要事相商,公孙钤还以为自家王上迷途知返,决定洗心革面、好好当王,当下便高高兴兴地去了,到了那里一听,分明还是方才在朝堂上几位同僚上奏的事,且公孙钤已经和丞相等人当场商议出了对策,陵光还面带微笑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公孙钤眉头一拧,敢情陵光在上朝时根本没有认真听?他们以为的王上同意了不过是一厢情愿,陵光只是敷衍地点了几下头而已?公孙钤想到这里,心里百感交集,二分气恼三分酸涩五分无奈,公孙钤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情绪,面上仍维持着一国副相温文尔雅的风度,他朝陵光行了一礼,又耐心地把众位大臣的商议结果同陵光重复了一遍,说到一半,陵光挥了挥衣袖道:“就依爱卿的意思办吧。时候不早了,爱卿便留下来用午膳罢。”
公孙钤被噎了一下,暗想陵光定是又未听他所说之事,既是如此,又何苦再叫他来折腾一遭?公孙钤挺直的背脊微微弯曲,他想,肯定是站了太久,有些累了,不过再累,有些话还是得说——“王上,天璇子民还等着您更进一步,还请王上想想我天璇百姓,想想……”公孙钤看着陵光的手指抚过腰间的云藏剑,忍不住顿了一下才接着道:“还请想想裘将军!”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是不欢而散。

02
公孙钤回到副相府时只觉得腹中饥饿难耐,他到底没有留在宫中用午膳,好在府中下人一直为他热着饭菜,就怕他回来一口吃的也无,只是饭菜热了几遭,味道已经有些变了,公孙钤沉默着吃罢,径直去了书房,打算把政事早些处理完,也好留出时间写他还在连载中的话本——兼职话本写手是公孙钤保守至今的秘密,除了书斋老板,没人知道在话本界人气颇高的夕惕朝乾是一国副相。
天璇丞相魏玹辰称赞公孙钤文采斐然、胸怀天下,乃惊才绝艳之辈,但他不知公孙钤自幼便有一个江湖梦,只是身为淮西没落士族公孙氏族这一代的嫡长子,公孙钤从记事以来便知自己需要踏入仕途以重振门楣,哪能像梦中那般快意江湖,只能把自己的梦想寄于文字之中,等他及冠后肩负族人的希望来到王城,想谋求一官半职却不得其门,反倒花光了本就不多的盘缠,只好把自己这些年写的东西卖予一书斋老板,聊以维生。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公孙钤费尽心思也没能进入官场,反倒是先凭借其极佳文笔在话本界创出了一番名堂,后来他得魏玹辰赏识,先入御史台,后又因功擢升为副相,仍笔耕不辍,继续以夕惕朝乾的名义写着话本,只是已不再是为了维生,而是乐趣使然了。
写话本不仅让公孙钤的江湖梦有了方寸之地安放,部分热心读者托书斋老板转交给公孙钤的信件也让公孙钤有所安慰,这也是他坚持写作的原因之一。昭熙无疑是众多读者中最特别的那一个,从公孙钤刚刚开始卖话本子开始,他就成为了夕惕朝乾的忠实读者,直接寻到书斋老板那里,给公孙钤留了封信,开启了两人迄今为止长达一年半的笔友情谊,两人也由作者与读者变成了至交好友。
按照惯例,每半个月昭熙都会给公孙钤写一封信,今日正是对方来信的日子。果不其然,公孙钤刚写完一个章回,就从小厮那里收到昭熙的信件。

03
朝乾顿首启:辱书勤恳千万,读之甚喜。即日初冬,便有寒气,不审起居何如?
亘古不变的开头。公孙钤心想,但还是片刻不停地读了下去,写了一些对新文的感想后,昭熙终于本性暴露,又一次跟公孙钤抱怨起他的意中人来。公孙钤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窝在椅子上,才抱着看戏的态度接着往下看。
公孙钤和昭熙有多次书信来往,信中的内容也从对话本的讨论延伸到生活中的各种事情,公孙钤知道对方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家里颇有权势,应是王城中的哪位富家公子,说不定还与公孙钤见过面,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公孙钤从未提出过要面见对方,毕竟,一国副相跑去写话本,实在不便让别人知道。大半年前,昭熙告诉公孙钤,他有了心仪之人,那人在他手底下做事,仪表堂堂、文武双全,二人因事务而常常见到,一来二去,昭熙就动了心思。
天璇国风开放,并不在意男男之事,公孙钤自然也不会因此对昭熙有什么偏见,更何况,他自己也喜欢上了一名男子!只是,昭熙或许能与心上人双宿双飞,他的心上人之于他,却如镜中月水中花,可望而不可即,或许是因为这个,公孙钤对昭熙的感情生活多投以了几分关注,还参考着那些写书生小姐、将军千金、妖怪凡人的爱情故事的话本,时不时给昭熙支招去追求他的心上人。
只可惜,公孙钤给的建议都能写一本《追爱一千零一招》了,昭熙还是没有追到自己的心上人,再后来,他给公孙钤写信,抱怨他那心上人木讷、愚笨、不解风情的话能写满十张纸,公孙钤看久了,竟也找到了几分乐趣。
这回昭熙抱怨的是他按照公孙钤参考话本《一醉凡尘》而支出的第十二招,趁着家里的花开得一片大好,命人准备好了上好佳酿,再邀请他那心上人前去,美名其曰一道赏花共饮,实则打算趁着酒醉之际做点什么——公孙钤知道昭熙的心上人为人刻板,几乎不曾与昭熙有过肢体接触,昭熙许是急了,索性决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灌醉,然后自己顺势装醉去牵手抱抱,顺利的话还能亲亲,按他那心上人正直守礼的性子,以后肯定没办法再单纯地把昭熙当上司看,这会大大利于昭熙的后续行动,但是!那位心上人只浅酌几口后便死活不愿再寅,称怕醉后失仪,有所冲撞,昭熙怎么也劝不动他,气得闷头灌起酒来,最后,举杯消愁愁更愁,昭熙想借酒宣泄的目的还没达到,他那心上人就把酒抢过去了!随后对着昭熙好一通说教!昭熙一时气愤,几句话把人撵走了。
“岂有此理!他简直是胆大包天!朝钤兄,世间怎会有如此死板之人!我莫不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日后我定不再理会此人······”昭熙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以表对他的心上人心灰意冷之情,称日后定不再纠缠于他。
公孙钤记得,上次昭熙听到下人说他那心上人对另外一人关怀备至时也是这样说的,还有上上次那人拒绝与昭熙同坐时也是,还有······
“唉,都是孽缘啊。”公孙钤为自己和昭熙的坎坷情路叹了口气,又翻了翻一本最近颇为畅销、名叫《假摔爱情》的话本,决定再从这本话本里吸取经验,向为情所困的好友再提点建议。

04
“大人,丞相府来了人,说是王上游猎时从马上摔了下来······”
“什么?”公孙钤猛地起身,桌上的折子信函掉到地上了也不管,“王上现在情况如何了?可有大碍?好端端地怎会从马上摔下来?跟着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小的也不清楚,只知王上回来时身上血迹斑斑,情况怕是不好,只这件事不便让太多人知道,丞相府来的人让大人做好准备,这些日子王上恐无法上朝,大小事情还得由丞相和您一同决断。”
公孙钤拧紧眉头,“备马,我要进宫。”
很好,连马车都不用了。
公孙钤用最快的速度赶进王宫时,陵光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右手缠了厚厚一层纱布,脸上也带着擦伤,叫公孙钤看着就触目惊心,因为不好穿衣,陵光便只在里衣外披着了红色纱衣,公孙钤从未见过陵光穿红色衣裳,这会看到,竟愣了片刻。
公孙钤回过神来,忙行礼问安,“王上。”
“你来啦。”陵光不冷不热地开口,看到公孙钤欲言又止的样子,才又说道:“不过是些皮肉伤,孤王并无大碍,副相不必忧心孤王无法早朝之事,孤王此前不也数月不曾早朝过吗,想来众位大臣早习惯了,不会多说什么,再说,万事有你。”
“王上,下官并非担心那些!您是天璇的王,您的身体康健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裘将军尚在,定······”
“又来了······”陵光垂下眼帘,不耐烦地挥挥左手,“孤王受伤了,需要静养,公孙副相且退下吧。”
这是又不高兴了。公孙钤把剩下的话又悉数吞回肚子里,规规矩矩地向陵光行了个礼,起身告辞了,转过身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名宫人捧着一堆书卷过来,公孙钤皱眉道:“王上需要静养,怎还拿这些东西劳王上的心神?”
“回副相,这些话本是王上要来,让奴婢们念来打发时间的。”
“话本?”公孙钤扫了一眼,看到最上面那本话本的名字,心下一慌——这、这不是他最新连载的那个吗!
“怎么,孤王连个话本都看不得了?副相快走吧,孤王现在不能理事,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你处理呢。”陵光挑眉,又一次对公孙钤下了逐客令,公孙钤被陵光看了自己写的话本这件事吓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白着脸走出去了,看起来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陵光自然注意到了公孙钤的反常之处,他往宫人手里捧着的那堆话本看去,最上面的那本笔者署名赫然写着“夕惕朝钤”四字。陵光闲暇时喜欢看话本并不算什么秘密,看话本对陵光而言既是消遣,也是了解民情的手段之一,而夕惕朝钤则是陵光颇为欣赏的话本写手,他是近一年多以前开始写作的,陵光从他出第一个话本起就注意到了这人,后来还给对方写过信,相聊甚欢。
陵光看过公孙钤写的策论,夕惕朝钤的行文风格,和公孙钤有着一丝相似之处,比如对运用几个字句的偏好、信中说话的语气,以前只当是巧合,但现在······
“有意思。”陵光勾起嘴角,他唤来一名暗卫,“你去南弥书斋一趟。”

05
公孙钤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凡同陵光见面,十有八九能把陵光惹恼,他在信里问过昭熙,但还是没个结果,又去问了仲堃仪和慕容离,一个说连哄带骗,一个说向来只有自己置气的份,毫无参照性!公孙钤盯着二人的回信盯了半晌,最后也只能挫败地把信收好。
若是裘将军,决计不会让王上生气,听丞相他们所言,以前裘将军还在时,王上可是笑容满面的,但自己向来恪守礼节、谨言慎行,除了逼着王上喝药、不让王上酗酒以外,从未有过出格之处,再说,让王上喝药戒酒,也是为王上的身体考虑啊,怎的就让王上如此不待见了?公孙钤想到这里,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次王上要多久才能消气,气大伤肝,王上本就受了伤,若迟迟不消气,该如何是好?”
“大人,昭熙公子来的信。”
“昭熙?他怎会在这时候来信?”公孙钤心生疑窦,但收到好友来信还是欢喜居多,当下就小心地拆开信封,千篇一律的开头,只是这回昭熙并未再与公孙钤就剧情作何讨论,只说他此番修书一封,是为向公孙钤报喜。
“我总说他不解风情,是个呆子,任你如何暗示接近,总不得其法,平白惹人生气,但现在想来,对他我也愚钝得很,竟不知早是两情相悦,只是谁都没有迈出那一步,白白蹉跎了那么多时光。此前我曾想凭计谋讨人真心,可真心只能以真心换,对那个呆子,再多的妙计都比不上实话实说。朝钤兄此前有言,意中人无意于自己,是以打定主意一生不言,依我之见,不如将一切说个明白,好过白首余恨。”
说个明白,要怎么说个明白呢?公孙钤苦笑,他不过是个三番五次惹他动怒却还痴心妄想的影子罢了。

06
裘振,将门之后,自幼和陵光一同长大,二人感情甚笃,裘振死后,陵光郁郁寡欢,很长一段时间不理朝政,终日抱着裘振留下的那把短剑酗酒度日。
公孙钤第一次见到陵光的时候,陵光便携着一身酒气,把跪在地上的他拉起来,唤他:“裘振,裘振!”
魏玹辰亲眼看着陵光长大,自是不忍看到陵光这样伤心下去,更何况时局动荡,若陵光迟迟不肯振作,天璇的前景定不容乐观,从天玑回来后,魏玹辰直接把公孙钤安排到了御史台,让他借机与陵光接触。
公孙钤再次见到陵光时,陵光坐在榻上,含泪笑道:“你回来啦?”又是把他认作了裘振。
那时候公孙钤便知,裘振是陵光心里填不上的洞。
是任他如何劝解、陪伴都无法抹平的洞。
这样的陵光 ,却成了公孙钤心里的刺,一想起就是绵密的疼,但剜掉的话又势必带下一大块肉,最后死路一条,只能留在心里,日复一日的疼着。
这如何能同他说个明白呢?
魏玹辰让公孙钤进御史台时曾嘱咐他:“当以王上为重,国事为重。”那他就不该想着自己,他可以当一个影子,始终静默无言。
公孙钤再傻,也知道裘振对陵光有多重要,而他想取代裘振的位置,又有多不自量力。

07
让公孙钤有些意外的是,第二日陵光就派人把他叫进宫了。
“那些人大字不识几个,连个话本都念不好,有劳副相了。”陵光笑吟吟地把话本递给公孙钤,公孙钤接过来一看,《无价之宝》,说的是一个富家少爷和乐师的故事,集强取豪夺、甜宠虐心于一体的神奇话本,当初自己还参照话本里富家少爷的套路给昭熙支过招,不论如何,不是自己写的就好。公孙钤清清嗓子,念道:“且说明大少爷派人将那乐师带回府后······”
公孙钤端坐在陵光下方,表情严肃,语气更是一板一眼不带半点多余的感情,仿佛他不是在读话本,而是在汇报国事。陵光用未受伤的左手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脑子里想的却是昨日暗卫传回来的消息——夕惕朝钤就是天璇副相公孙钤。
不过,公孙钤这个呆子,竟然不知道本王字昭熙,该罚。陵光想到这里,眼里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昭熙在给夕惕朝钤的信中,把自己心上人的事抖了个七七八八,夕惕朝钤自然也没有瞒着他也有心仪之人的事,甚至还在昭熙苦求无果时,用自己不能明说也不能暗示的暗恋来安慰对方,陵光记得,他曾在信里这样说过:
“我也曾想过那同我白头到老的人会是什么样,不必太好看,但一定温婉大方,但在我遇见他以后,才发现以前的幻想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并未因他如何而喜欢他,而只因为他是他,我便一头栽进去,再不愿出来了。”
陵光之前通过夕惕朝钤的信件,对他那意中人的印象是这样的:爱喝酒、三天两头发脾气、身体有些孱弱、不爱笑也不爱说话、眼神也不好使。从前陵光还觉得那人配不上他才华横溢的朝钤兄,现在······
公孙钤你才是个眼神不好使的!
不过看在你心悦本王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你吧。

08
陵光从夕惕朝钤那里得了不少追求副相大人的点子,基本也都实践过,不过成效甚微。夕惕朝钤建议陵光多找机会与对方亲近,于是陵光主动让公孙钤与他同坐同食,公孙钤的回答却始终只有“礼不可废”四字;夕惕朝钤建议陵光投其所好,送点公孙钤喜欢的物件给他,陵光费尽心力备好几大箱书画珍宝送出去,隔天就被公孙钤劝诫了一番,说不如把这些捐出去,为百姓谋利;······
公孙钤给的最新点子是苦肉计,信誓旦旦保证道,适当的卖惨示弱会激起对方的保护欲,陵光这才突然跑去狩猎,然后找了个机会把自己摔了一下,后来还叫医丞多给他缠了些纱布,好叫自己看起来惨些,结果公孙钤一来,板着张脸,口口声声都在强调陵光帝王的身份,还把裘振也搬了出来。
他果真只拿我当王上看,若我不是王上,或许他都不愿多看我一眼。陵光颓丧地想,说不定在他心里,裘振都比陵光重要!
好在陵光看到公孙钤的反常之处,速速派人去查了夕惕朝钤的真实身份,若非如此,他估计要就此鸣金收兵,此后亦不再与公孙钤纠缠了。
好在这份缘分没有就此了结,让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只是太会隐忍,并非无半分情意。
只是,公孙钤给的建议委实不靠谱,最后一次,也只有这一次,陵光决定用自己的方法。

09
伤筋动骨一百天,陵光的伤势直到临近年关的时候才算痊愈,公孙钤只得每日进宫汇报朝事、读话本,不得不提的是,这些日子陵光再没同公孙钤置过气,公孙钤给他读话本时,他便嘴角噙笑地坐在一旁,不时看公孙钤几眼,竟让公孙钤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今日医丞来拆了纱布,说陵光已经恢复如初,公孙钤的话本也读到了最后一回,历经种种,那个明少爷终于同乐师修成正果,公孙钤翻到下一页,上面只有这个话本的最后一段话,是一段极普通的昏礼誓言。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用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公孙钤念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带着温柔,最后一个字落地时公孙钤不由得闭上眼,任心底的酸涩蔓延开来——明天他便不必再日复一日地进宫给这人念话本,一切重回正轨,他和他还是君臣,只是君臣,多好啊。
公孙钤想着,脚踝处忽然传来异样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了?公孙钤是跪坐在榻前给陵光读话本的,不会正视陵光,这样的姿势维持得久了,难免双腿发麻,竟让他现在才反应过来。
公孙钤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踝,才发现那里系上了一根纤细的红绳,陵光坐在榻上,未着鞋袜,双足轻踢几下,公孙钤便看到,陵光的右脚踝处也系了根红绳,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公孙钤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四个字:赤绳系足。
“今朝赤绳系定,余生白头永偕。”陵光凑到公孙钤耳边,双手攀住公孙钤的脖颈,他声音不大,听起来软绵绵的,“我可是王上,你得听我的。”
公孙钤又惊又喜,手里的话本也掉到地上,从里面掉出一张折叠过的纸来,陵光扫了一眼,他在话本最后加了一封自己写的信,又仔细叠好,只露出最想让对方读的那部分而已,这个呆子竟未发现。
明明是用左手写的、同昭熙写给夕惕朝钤的信里一样的字。
下次还是用右手再写一封吧,陵光想着。
反正,还有一生的时间给对方写信,道尽相思。

 

祝元旦快乐,2018陪钤光执峰继续走下去。

评论(7)

热度(77)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